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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未眠

梅 子

    深夜，寂静得似乎一切都睡了，昏黄的路灯犹如渴睡人的眼。朦胧的月色中隐藏着一缕清香，若即若离，撩人心脾。曾在川端康成的散文《花未眠》里读到“花在夜间是不眠的”，却不曾有他那样的机缘看到花未眠。于是总在等待着那么一个机会能遇花踪。最后，在一个朋友家里，我惊奇地发现，平日总是擦肩而过的阳台上，伸出了一朵雪白的昙花。花儿也有意让我发现它似的，拼命伸展着她那袅娜的身姿，在幽暗的墨绿丛中探出头来，展示着她如雪般纯净晶莹的面庞。第一次发现，洁白也能让人感受到娇艳与妩媚。

    花并未盛放，缓慢而羞涩地舒展着她的花瓣，淡黄的花蕊若隐若现。昙花的香，浓郁却不腻人。如丝绢般柔滑，如天鹅绒般细腻；又如华美的圆舞曲，亦或淙淙的清泉。

    月光轻轻地吻着她的脸，她羞涩地泛着淡淡的光晕。一阵微风滑过，地上斑驳的黑影在微微晃动，月色下，似乎连影子都蒙上了一层乳色的薄纱，让人突然想起“云破月来花弄影”的诗句。

    我曾一度兴奋得想要让它的主人们都来迎接这位美丽的客人。然而，我没有这么做。昙花是暗夜的精灵，只有寂静的夜，才是她盛放的舞台。我不忍心打破这一种静谧的美。

    传说昙花是一个花神，她每天都开花，四季都很灿烂。她爱上了一个每天为她锄草的小伙子，后来玉帝知道了这件事情，就大发雷霆，把花神贬为一生只能开一瞬间的花，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。还把那个小伙子送去灵柩山出家，赐名韦驮，让他忘记前尘，忘记花神。可是花神却忘不了那个年轻的小伙子，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，韦驼尊者都会上山采春露，为佛祖煎茶，就选在黎明时分朝露初凝的那一刻才绽放，希望能见韦驮尊者一面，遗憾的是，花开花谢，韦驮还是不认得她！昙花一现只为韦驮。

    她并不需要所有人的赞赏，也无意与百花争艳。她的绽放只为一人。我并不是她所等待的人。能与她邂逅，已是缘分。

    等待是一种寂寞，她总是默默地绽放，默默地凋零，短暂得犹如一场梦。让人琢磨不透，她是否曾经开过，是否曾为你而停留。与她短暂的邂逅，竟已是她华丽的一生。

   “它的盛放，含有一种哀伤的美。”我不忍看到她的盛放，她在盛放之时，便在接受着死神的亲吻。我害怕自己无法承受那样的哀伤，最后在她盛放之前选择了离开。

    第二天，我没有勇气走向阳台，去看那凋零的花瓣。花的主人大概会为错过那美丽的精灵而叹息不已吧，又或者，他根本不知道，那暗夜的精灵曾经飘落在他的窗前。